2012年1月27日星期五

岁月远逝,心斫难平——读黄奕信先生油画《青春流逝的地方》有感


棱石
与先前认识的两位年青女画家一样,和黄奕信先生亦相识于雅昌博客,并且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黄奕信先生大我两岁,生肖属兔。兔是弱小善良的动物,亦是善于隐藏的动物,所谓狡兔三窟。与黄奕信先生的熟悉与了解完全是在他的日记与图片中逐渐形成清晰且不可可磨灭的印象,虽然是网络虚拟空间所形成的映象,但相信即使有朝一日与黄奕信先生真实地相逢,也不会改变我对他最初在网络中形成的如同花岗石一般坚硬的形象记忆:正直、善良、勤奋好学,热爱民主与自由,不畏强权的优秀品质,敢于斗争;灰谐、幽默、乐观的性格。
黄奕信先生的作品风格多样,并且多以系列形式出现,形成强大的阵容与气势,观他的画如同观看激烈搏斗的战场,痛快淋漓,十分过瘾。
黄奕信先生没有进入高校进行专业的美术训练,也就没有体制内种种纡腐规矩的束缚,他博采东西、古今各家之长,融会贯通,不露痕迹。
比如他的水墨系列作品,既有西方素描造型的写实功夫,又受中国清代金陵画派龚贤的影响,计黑当白,密亦透气,山重水复,曲径通幽,亮处总是很少地集中在某一处。这与伦勃朗的作品又有相似之处,那光明似乎即将消失殆尽,黑暗即将来临,因而使人更加留念与珍惜那一丝象征希望的光亮。
   他的涂鸦之作,又巧妙地借鉴了西方行动画派波洛克的技巧,加上中国五千年传统文化的影响。于是,西方行动画派的无意识与东方阴阳互动的理性思辨相结合,再凭借他天生的一股韧性,千笔万笔,一气呵成。没有坚定的信念与追求,岂能完成如此多的作品系列。
他的油画创作亦手法多样,不拘一格,构思巧妙,思想深邃,视觉震慑力极强。这与他是香港画家,呼吸西方自由世界的空气,少受国中极权体制意识形态控制,拒绝精神上吞服三鹿奶粉,具有清醒的道德价值判断能力的缘故吧。
他的众多油画作品,我尤其欣赏1989年创作的《六月》与《青春流逝的地方》。本文则重点谈谈自己读《青春流逝的地方》的主观感受。
《青春流逝的地方》为布上油画,120CM X 92CM ,作于2010
    远远看去,红、蓝、白、黑四个高纯度的原色块构成蓝天、白云,红色山岗,黑色流水的形象,产生如同大提琴一样浑厚、深沉的音域。其中,血一样的红色色块占据了画面接近三分之二的处于视觉中心的位置。既单纯却又浓烈的色彩组成的画面形象在众多的作品中,一下子跳了出来,摄住了观者的心魄。
走近画面,远景是蓝宝石一样湛蓝得沁人心脾、令人神往的深邃苍穹,飘浮着宛若大海中长着流线形身躯的鱼群一样自由漫步的朵朵悠悠白云。白云从天际悠然飘浮而来,又悠然飘浮而逝,不知它们归宿何方……
中景为血一样红的巍峨屹立的群山,如同自然界巨大的一群猛兽,它们姿态各异:或安详伏卧,或转身侧视,或仰天长啸,或蠢蠢欲动,或撒腿狂奔……在那些猛兽的身体里,不知何故,既透着一些令人渴望却又令人害怕的如血殘阳一样诡谲的光芒,又有更多的似乎是人的殷红鲜血凝结成的暗褐色固体,并且能隐隐约约窥探到因岁月流逝而逐渐变化的微妙过程。
河流的颜色是深沉的黑色,无声无息,完全是毫无生命活力的一潭死水,而不是碧波荡漾,沁人心脾的清澈江流。
山上没有树,山里亦没有缭绕的云烟,静静流淌的河水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惟有飘浮的白云令人产生一线希望。使人无法将眼前雄浑壮美的梦幻一般的群山与大自然真实的形象联系起来。只要将北宋画家范宽的山水《溪山行旅图》的山水形象与黄奕信先生的风景油画《青春流逝的地方》中的形象相比,就会发现: 北宋范宽画中的山水,强调了中国北方山川的雄浑壮丽,不可征服,而人在自然中的渺小与艰难。但在观者眼中范宽画中的山水依然是真实的现实生活中的山水形象,是对北宋雄伟山川的赞美,尽管作品中有着理想化的因素。而奕信兄作品中那深邃苍穹与悠悠白云,那血一样红,并散漫着如血殘阳一样诡谲光芒的巍峨屹立的群山,那如同在深沉黑夜流淌的河水的山水形象,却是梦幻中早已远逝而去,却永筑作者心中的难忘往事,借山水来表达的主观心灵境象。没有地火炽烈岩浆的不安涌动,没有火山喷发的壮丽景象,亦没有内心的喜悦与欢乐,惟有那暴风雨疯狂倾泄之后、雨过天晴的清新纯洁和淡淡的、如同戴望抒《雨巷》中那撑着油纸伞独自在悠长,寂寥雨巷中彷徨的那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有着丁香花一样的一丝难以描状的惆怅与寂寥的叹息及品尝浓郁绿茶时苦涩之后那回味的甘甜
总之,作者以精湛的技巧,通过酝酿良久的构思、用充满激情且凝重的画笔,将脑海中记忆信息库存中既清晰而又蒙胧,既苦涩而又淡然的逝去久远的青春热血洒在中国江西贛西北修水河畔的,有着坎坷经历的个体生命的映像与心绪默默地展示在观者眼前。“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意。”笔者从作者油画《青春流逝的地方》所传达的视觉信息,感觉到作者对青春深深的眷恋,而这深深的眷恋中饱含着对那个令现代人难以置信的如同唐·诘柯德一样荒唐的专制时代对个体生命如吃人野兽一样任意摧残的无声控诉,也饱含着作者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希冀。那山,分明就是野蛮如野兽的专制体制的的化身;那水,分明是体制下被奴役的默默生存的劳苦众生;惟有那深邃蓝天与自由飘浮的朵朵白云,才是画家心中希望的源泉。
此画的画面语言极简洁,朴实,将早已逝去多年却永驻心间的难以言状的万千心绪浓缩在画面的蓝天、白云,红色山峦与黑色河流几个大色块中。而不是单纯表现自然山川的雄浑与壮丽,发出对祖国山河的赞美之情。
色彩上加强了蓝天与白云之间的明度对比,相对减弱了血红色山岗与河流之间的对比。对比的作用是突出主体,而作者对本是空间的蓝天、白云的突出;作为主体的山岗却减弱对比,不像传统山水画用白色流动的烟云来增强与山与白云的明度对比,同时亦突出了山的巍然屹立,云的流动轻盈。作者仅仅采取高纯度的血红色与黑红色之间微弱的差异,使人通过山的形象与血红色使产生沉重、诡异的心理感受,同时亦稳住了画面。河流本来应该是生命的绿色,与山相并列还可以形成红绿之间的补色对比,以显示自然生命的蓬勃生机。然而,由于为了表达作者曾经的艰难困苦却又永远铭心刻骨的心路历程,这象征着普通大众的如同唐太宗所言“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之水,此时却是既不能载舟,亦不能覆舟”之水,在强大的如同凶残野兽的山岗的压迫下,无声无息地在内心深处痛苦地呻吟。
这便是一位饱经沧桑的有着正义、良知,渴望自由,追求美好的画家在数十年后用心血将曾经的个体遭遇凝固的结晶,通过这幅既优美却又难以解读的画面,以强烈的视觉震慑力打动观者的眼睛与心灵。处于与与作者同时代的我一下子便能与作品产生共鸣,走进被无情岁月尘封久远的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中国文革邪恶、黑暗的历史。令人痛心的是,上世纪在中国大地发生的事,至今所清楚了解其真相的青年人已是极少数,而当年参与文革,为虎作伥的部分人,亦缺少反思,反而又怀念起文革。文革的阴魂即将卷土重来,已是不争的事实。
笔者与黄奕信先生出生于同时代的五十年代,曾经写诗回忆自己的青春时代,自认为与黄奕信先生的画有相通之处,也一同贴出来以读者,作为本文的结尾:
                            《无题》  棱石
将时空弯曲,并扳成碎片,于是,黑色幽灵起舞。隔了一层网,而那网是,酒精、纯盐、褐血的结晶。蜘蛛很幸福。
星光是蓝色的,似乎并不遥远。苍狼嚎吠,大地还原于混沌。暗河潜入梦境,佛祖与魔鬼相峙。迷宗拳始于霍元甲。
血,不再是殷红的,但海魂衫依旧很蓝,很蓝。交响乐接近尾声,灵魂骚动如鱼,静止构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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